她被资源咖截胡了?
2024-01-17
更新时间:2024-01-17 07:11:04作者:橙橘网
作者:罗杰·伊伯特
译者:易二三
校对:奥涅金
来源:rogerebert.com
(1969年5月11日)
不远 处,大型喷气式飞机正在罗马机场降落。它们下方是一艘在地中海浪花中摇摆的古罗马时代大型帆船。在沙滩上,帆船旁边散落着几十个箱子,其中一个箱子上躺着一具用纱布包裹着的尸体。
十几个奇怪的人站在那里看着尸体,他们的打扮五颜六色,等待着一份遗嘱的宣读。
其中一名男子走上前来,看着一张羊皮纸上读道:「除非你们满足我的条件,否则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你们没人聪明到可以拿走我的钱,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想分我的财宝得先吃了我。」
「你知道吗,」费德里克·费里尼说,「这就像是费里尼电影里的一幕。」他戴着扁平的黑帽子咧嘴一笑,那是他拍电影时总是会戴的帽子,也是马塞洛·马斯楚安尼在《八部半》中戴的帽子。
《八部半》(1963)
「我们还没决定是否要拍食人的场景,」费里尼又说。「有时候我想拍,有时候又不想。」
这场戏演完了,演员们走来走去,准备吃午饭。一个老人有一个长长的、鸟似的脖子。他们的鼻子太大,耳朵在微风中摆动,眼睛也相隔太近。没有一个演员看起来是「正常的」——不管那是什么意思,当他们在一起转来转去的时候,他们对于发现这里有这么多其他的奇特的人似乎有些尴尬。
《爱情神话》(1969)
「有人问,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些面孔的?」费里尼说。「他们都不是专业演员;这些面孔来自我的私人梦想。我在罗马开了一个小办公室,邀请那些长相滑稽的人进行合作。你知道尼禄对怪胎很是困扰吗?因为他周围全都是怪胎。」
费里尼也在《爱情神话》中做了同样的事情,这是他自1965年的《朱丽叶与魔鬼》之后的第一部电影。他走到一边,与他的摄影师商谈了一会儿,然后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走进了他自己的电影中。他的戏服(靴子、蓝裤子、带羊皮领子的皮大衣、标志性的西班牙帽子)与演员们的宽外袍形成对比,就像一个领班领导着以他为中心的马戏团。
费里尼在《爱情神话》片场
美国作家艾琳·休斯正在写一本关于费里尼的书,她站在那里凝视着他。「周六一整天,」她说,「我们都在等待太阳躲到云层后面。大多数导演都在等待阳光;费里尼等待阴影。」
费里尼终于结束了他的会议,转身拥抱休斯小姐。「亲爱的!」他大喊着,刻意夸大他的用词,似乎在模仿一个意大利人的滑稽表演。
「你知道你是什么吗?」她说。「你是一只泰迪熊。你是一只巨大的泰迪熊。」
「这是什么?」费里尼问道。「什么是泰迪熊?」一位翻译员用意大利语向他解释,他脸上随即露出惊奇的表情。「对,」他接着说。「完全正确!一只泰迪熊!来吧,亲爱的,我们去吃饭。」
费里尼(右)
在《爱情神话》的片场,一列小小的游行队伍跟着费里尼走向他的休息车,就像他电影里的自传式角色一样。要做到不合群是很困难的。费里尼让客人们坐下,介绍了他所说的「可怜的方济各教徒餐」:西红柿、奶酪、鸡蛋、意大利饺子、豌豆、土豆、黄瓜、小牛肉排、面包和酒。
「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一位宣传人员问道。
「你是说奶酪吗?」费里尼回答。
「不,这部电影。」
「等我们吃完奶酪之后,」费里尼说。
《爱情神话》(1969)
他把一片面包切成两半,在它们之间塞上洋葱、西红柿和奶酪。他吃东西很快,似乎有种好胜心:就像一个大家庭里的孩子。这一点一直没有得到澄清,因为他开始谈论《爱情神话》。
「这部电影,」费里尼说,「将会是一部科幻片。你好像很惊讶?但科幻片可以是关于过去的,也可以是关于未来的。这张电影是一次回到尼禄时代的旅行,也意味着这是一次进入未知维度的旅行。我们对古罗马人了解甚少,这给我带来了麻烦。我的其他影评都或多或少带有自传色彩,尤其是《甜蜜的生活》和《八部半》。还有《朱丽叶与魔鬼》。但现在我必须抽离出来,而那是非常艰难的工作。」
《甜蜜的生活》(1960)
「首先,我要创造一个尼禄时代的世界。那么我必须从一个非常有限的角度来看待它,这样它就会显得陌生和未知。我审视着古罗马,就好像这是一部关于火星人风俗习惯的纪录片。脱离自己的创作是不自然的——然而我必须把我的作品当成一个陌生人来看待。」
「因为这部电影是如此具有间离性,所以里面的性爱不会是色情的。大家都说费里尼在拍一部色情电影。但其实一切都是抽象的、抽离的。《爱情神话》中的性爱就像古印度关于爱欲的雕像一样。即使你看到一个女人亲吻一个怪物,那也毫无意义,因为它太古老了,而且离另一种文明太遥远了。」
《爱情神话》(1969)
他暂停了自己的豪语,喝了口酒,然后微微倾身继续强调。
「如果你用天真的眼光去看,」他说,「一切都是神圣的。」
所以这部电影不是自传性的?
「不,完全不是。」
「那它会是……」
「打住,」费里尼快速回答道。「当艺术家展现本色时,他们都是平等的。所有伟大的导演拍的都是同一部电影。但评论家不得不说点什么,因为他们的工具是文字而不是摄影机,所以他们被迫只能去定义和分类事物。相反,你可以说费里尼又在创造费里尼了。」
然而,你曾说过,你深深地浸入了你在大银幕上所描绘的那种生活。马塞洛·马斯楚安尼说过,你和他一起拍摄《甜蜜的生活》时,他离开了妻子搬到你家里住,你们一起过着「甜蜜的生活」。
《甜蜜的生活》(1960)
费里尼哈哈大笑。「马塞洛和我——是室友?」他说。「人们会怎么看待我们呢?马塞洛确实搬来和我住了,但那是因为他和妻子有矛盾。当时,一家意大利八卦报纸刊登了一个故事——每一个字都是谎言——他们说那是他妻子写的——另一个谎言。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我和一个杂种一起生活》,作者弗洛拉·马斯楚安尼。那是一篇可怕的文章!」
《朱丽叶与魔鬼》(1965)
他做了个无谓的手势。「电影拍完后,马塞洛就回到了家里,现在他们生活得很幸福。但我明白你的意思。是的,在我们拍《甜蜜的生活》和《八部半》时,我和马斯楚安尼非常亲近。我们必须这样,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在扮演我。当我拍《朱丽叶与魔鬼》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与影片的主演很亲近——毕竟她是我的妻子。」
费里尼与朱丽叶塔·马西纳
「可是现在,拍《爱情神话》的时候我跟谁都不亲近。费里尼是抽离的。他谁都不是。不,这也不对。他是每一个人。我是尸体、海洋、太阳、月亮、星星,也是雌雄同体(由一个患有白化病的那不勒斯人扮演,尽管如此我仍然是雌雄同体的人)。一切万物!棒极了!」一位副导演敲开休息车的门,告诉他是时候重新开机了。
「有这个必要吗?」费里尼调皮地笑着说。「一开始我们非常严格地遵循着计划表,所以我们没有浪费什么钱。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也可以说我们没有钱的问题,不过是因为我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我们都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