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行为在表达什么？一个婴儿是如何使用不同的方式来帮助自己聚拢自身的？通过它的声音、身体的运动、它的目光等等方式，表达了它们什么样的心智阶段？

一个将将几个月的小婴儿，成长在不同家庭环境下，亦或是成长在相似环境下，都可能会发展成不同的样子：一个家庭中的双亲在其家庭中的角色、社会阶层、种族背景及其养育子女的态度、观念各异。

须全然依赖外在照顾者的小婴儿，生活在充满了深层的喜悦、极端的不安的世界中，它受热切的爱恨情仇所掌控，不断地在完整和瓦解的经验中摆荡。

看着婴儿单纯地把乳头含在嘴里，躺在爱的臂膀的环抱中，听着母亲发出的声音，在她眼睛与心神的温柔关注里受到安抚。

婴儿观察便是这样静静地观看每个婴儿如何适应它们的家庭，成为其中的一员。每个家庭都有其自身的调性和文化。

婴儿的行为表达

在2期婴儿观察报告研读中，我们和一位名叫“朵朵”的六个月女宝相遇了。与朵朵的初见是这样一个画面——

朵朵的妈妈竖着抱她，她趴在妈妈身上，头搁在妈妈的肩膀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当观察员出现的时候，她立刻觉察到了观察员的到来，像活过来了一样。她就看着观察员，然后对观察员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并且表达出好奇。

当观察员对着她微笑，摆摆手说：“你好呀小朋友”，她看了两秒马上咧着嘴笑了，兴奋地摇头晃脑，同时使劲地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整个身体向上窜了一下，好像在回应对方的打招呼。

这一段其实呈现出朵朵非常渴望链接、期待链接的状态。一个6个月大的婴儿，她非常想要去和别人的心智产生链接。

但紧接着，当妈妈把她从怀里放下来，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朵朵却没什么反应。

Graham Shulman老师对这里朵朵反应的反差进行了分析。一个常规的6个月大的婴儿，当她还被妈妈抱着的时候，和她被放下来，一般婴儿应该会有一些不同的反应，尤其是妈妈在放下她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这里说的反应，并不是指一些很极端、很沮丧的反应。而是一些能够呈现出这个婴儿注意到自身变化的反应。而在朵朵被放下来的时候，她所呈现的样子，好像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发生什么。在朵朵的心智里，被妈妈放下来这个事情，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生过。

当朵朵单独躺在床上时，右手一直在玩捏拢放开的游戏，她右手特别灵活，左手基本保持不动。前两分钟的时间里，身体和腿基本静止，眼睛看着她的正前方，前面是一组白色的柜子，没有花纹没有图案，婴儿嘴巴微微张开，舌头重复吐出来、伸进去，玩吐泡泡的游戏，全程没有发出声音。

从这一段朵朵的行为动作中可以看出，她会使用声音和身体的动作，来应对一些东西。

第一个可能的例证是：当朵朵被放下来的时候，她可能在用这样的行动来应对和妈妈之间的缺乏链接的体验。对婴儿自身而言，因为这种缺乏的链接感，直接导致了她身体上的运动。可能朵朵在使用身体的运动，来应对她的情感体验。而且她所做的具体动作本身可能也有一些意义。

美国著名精神病学家和精神分析理论家丹尼尔·斯特恩曾经提出来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概念，其实就是模态，多模态的感官体验。这个概念本身指的是，无论是我们身体上的经验，还是情感上的经验，或者两者皆有，它们可能会被身体的部位所记忆、所表达、所感受。

而朵朵所做的手的捏紧放开，常见于当婴儿在被喂食，或者吞咽时候所呈现出来的动作。这里有一个明显的关联，就是当吞咽时，喉咙的一紧一松，和消化系统的一紧一松，可以链接到婴儿手的聚拢和打开。

在观察报告的背景部分提到，在朵朵从医院回到家的过程中间，她喝了一瓶奶。那么在妈妈从抱着她，把她放到床上的瞬间，她是否正在回忆、或者正在搜寻之前被喂食酸奶的这种比较满意的、喜悦的经验。

试着猜想，这种被喂养的记忆，在被喂养中和喂食者之间的紧密链接的体验，被婴儿用来应对她被放下来，自己独自一人的痛苦。

婴儿的幻想与想象

在婴儿行为的背后，也可能隐含其心智中的幻想和想象。

当朵朵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时，会玩嘴巴张开、吐舌头、吐泡泡的游戏，Graham老师将婴儿的这个行为和之前的文献课程“幻想和想象”这个部分的内容深度呼应。在朵朵的心智里，在吐舌头、吐泡泡的过程中，婴儿的心智中间在发生着什么？

这里提到另外一个例证：她在用自己的身体，这一次用的是她的嘴。在吐舌头过程中间，婴儿心智中可能存在一些想象或者幻想某个活动正在发生，而这些活动本身，和朵朵用嘴和舌头所做的活动是相关联的。

孩子一方面通过吮吸，通过舌头的一进一出、吐泡泡的的体验来安抚自己，另一方面也可能通过模拟吮吸母乳的行为，想象母亲还在自己身边。

Graham老师在此基础上再度展开，可以称之为“她在用她的嘴使得一些东西出现”。

婴儿似乎在通过这样的一个活动，让她本身有一种存在感。当她在独处的时候，她的心智里出现了想象中的乳头或者乳房。

对于被放下，朵朵只是一个被动的接收者，而在这个过程中间，她的活跃其实是能够去应对这种被动的。为了应对这种被放下的体验，当她在用舌头进进出出的时候，可能是在幻想让嘴里的乳头来和走。也就是说，她成为了那个使得这一切发生的人。

关于吐泡泡的部分，还有一种推测的思路，不再是她在幻想有一个不存在的提供乳汁的乳房，而是她在幻想，她本身成为了一个能够产出一些东西的乳房。

婴儿的声音表达

婴儿如何制造噪声和使用声音？

在朵朵的行为过程中，有时会发出“嗯嗯”的声音；在听见外部声响，比如手机铃声时，会突然发出“哎呀”这种特别响亮的声音，并且伴随着外部声响的消失而停止；开心地挥舞手臂的同时，笑出咯咯的声音；会在被人忽视的时候，嘴里持续地发出噗噗声，或是发出类似“爸爸”“妈妈”的呼唤声。

对于婴儿通过嘴巴发出声响的方式，一方面，可能是在自我安抚；另外一方面，她发出声音似乎是在帮助自己重新找回到一种存在感，可能也在帮助她聚拢自己。

关于最原初的母性个体，他们很重要的一个功能，其实就是帮助婴儿体验被聚拢、被整合的过程。这种最原初的母性贯注，妈妈和婴儿通过链接和及时回应帮助婴儿进行内在整合。

但很遗憾、也很让人伤心的一件事情就是，似乎在对朵朵的观察中间，我们很少见到父母参与的部分。在贯穿整个观察的过程中，朵朵需要一直很努力地聚拢她自己。她如此有能力的去做这件事情，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总之，婴儿的自我聚拢过程是一个神奇的早期发展阶段，它显示了婴儿的适应性和好奇心。通过身体探索、视觉发现、声音制造、运动探索和亲子互动，婴儿逐渐建立了对自身的认知和对周围世界的理解。这个阶段为他们未来的成长和学习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因此，与婴儿一同度过这个充满探索和互动的时光对于他们的早期发展至关重要。

婴儿观察也给咨询师提供一个无与伦比的资源，其目的是学习婴儿的情绪发展，了解婴儿的内在世界，辨识其内化客体关系的模式。

Graham老师在研读过程中反复和提交报告的学员确认一些报告中的细节，例如窗台的方向，孩子的表情，咿呀声可能的情绪，被妈妈被放在床上时的反应等，是因为这些细节能够让报告中的婴儿在讨论中活过来，变得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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